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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擺宴妙計,驚艷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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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曉瑜想了想,還是把昨天在鎮上遇到包世興以及把包氏父子告上公堂最後流放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靜娘之前就知道程錦繡的事了,倒是不怕把前因後果都說明白。

靜娘聽罷,難免對包氏父子唾罵一番,“我活了一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人,被流放也算是罪有應得,不過要奴婢說,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

杜曉瑜道:“死了多便宜他們呀,受活罪才叫折磨人呢,那苦寒之地豈是他們這些人待得住的,早晚有一天被活活折磨死。”

“也是。”靜娘吐了一口氣,又看向杜曉瑜,“姑娘要起身嗎?奴婢給你梳洗。”

杜曉瑜指了指自己脖子裏,問她,“明顯嗎?”

靜娘無奈點頭,“有點,一會兒用粉遮一遮,應該能糊弄過去。”

杜曉瑜滿心感激,笑道:“那就有勞靜娘了。”

靜娘沒好氣地睨她,“奴婢可只幫姑娘這一次,下一回,呸呸呸,可不能再有下一回了。”

杜曉瑜楞是被她弄得沒脾氣,“好好好,我答應你,沒有下一回了,要真有,也是我嫁人以後,成了吧?”

靜娘心想,這還差不多,只要姑娘鐵了心不僭越,那活閻王本事再大,總不能強迫吧,想來他也舍不得強迫,否則這兩年來哪裏還會當眼珠子似的躲在暗地裏疼。

快速穿好衣服,杜曉瑜走到鏡臺前坐下,由著靜娘給她搗騰。

大約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搗騰完畢。

杜曉瑜往鏡子裏一看,脖子裏那些可疑的印子完全被抹去了,靜娘手藝了得,竟然絲毫看不出故意遮掩的痕跡。

杜曉瑜十分滿意,站起身的時候故意蹭了蹭靜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靜娘又好氣又好笑,“姑娘平日裏哪有這麽親近奴婢的,分明是做了虧心事,心虛了。”

“才沒有。”杜曉瑜哼了哼,“我對你原本就要比對別的下人特別一些。”

她也沒撒謊,心中對於靜娘,除了親近,更多的是敬重,敬重靜娘的品行為人。

但有一點靜娘說對了,杜曉瑜就是因為心虛,所以對於靜娘的“幫忙遮掩”而對她分外親昵,只不過,杜曉瑜不好意思承認。

靜娘哪看不出來杜曉瑜面上一閃而逝的羞窘,也不再埋汰她,轉而說起正事,“那按照姑娘的意思,老爺月初就得去鎮上繼任了?”

“對。”杜曉瑜收斂了多餘的思緒,吩咐道:“你去幫我把爹娘叫來,我當著大夥兒的面把這事情說清楚,至於交接什麽的,我也不懂,讓爹自己去辦。”

“好。”靜娘應聲出去。

杜曉瑜推開房門朝著堂屋走,一路上遇到幾個小丫鬟笑著跟她打招呼,杜曉瑜因為心虛,總覺得她們應該是看到了自己脖子裏的吻痕,於是加快了步子。

不巧,過轉角的時候撞到了程錦繡。

程錦繡驚呼一聲,把杜曉瑜嚇得夠嗆,她拍拍胸脯,瞪著她,“錦繡姐姐,你怎麽走路沒個響兒呢?”

程錦繡疑惑地看著她,“我剛才在後面叫了你兩聲你都沒聽見,沒轍了才會想著抄近路來攔你的。”說完,揶揄笑道:“我哪想得到妹妹心事這樣重,竟然連我一個大活人都看不見直接撞上來,哎,妹妹剛剛想什麽呢?說來給我聽聽?”

杜曉瑜被問紅了臉,假意推她一把,“你少貧,我不是讓靜娘去告訴你待在房裏靜養的嗎?怎麽出來了?”

程錦繡道:“反正這宅子裏清靜,在哪都是一樣的,再說,我背上的那些傷昨天及時敷了藥,休息一夜也結痂了,不妨事,屋子裏太悶,我出來走走。”

杜曉瑜想著反正靜娘還沒把人請過來,索性陪著程錦繡走了一段。

從昨天打贏了官司到現在,程錦繡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走個路都能高興得哼出小曲來。

杜曉瑜也打心眼裏替她高興,趁機問道:“錦繡姐姐早就跟娘家和婆家都斷了關系,如今又正值花一樣的年紀,可曾想過再找個好人家過安生日子?”

程錦繡聽這話,面色有些僵硬,一時半會兒沒答上話來。

杜曉瑜暗道不好,主動挽住她的胳膊,改了口,“我就是順嘴一說,姐姐別往心上去。”

程錦繡忽然停下步子,認真地看向杜曉瑜,問她,“曉瑜妹妹,咱們女人是不是真的離開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杜曉瑜楞了楞。

程錦繡眼眶含淚,說道:“你是最了解我經歷的人,想必最能體會我的處境,我如今聽到‘男人’這兩個字,心都還是抖的,又怎麽可能真的放下從前那些事情去接受哪個男人,哪怕他再好,我也沒勇氣。”

杜曉瑜了然,“我之所以那麽說,是心疼姐姐,想讓姐姐的下半輩子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邊,不過姐姐既然都放話了,那以後我不提,我不提便是了。”

程錦繡露出感激的笑容來,“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了妹妹,倘若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能活到現在,雖然我有個不切實際的心願,想一直陪在妹妹身邊,但妹妹終究是要有自己家室的,我尋思著,等身上所有的傷都好了,就出去找份事情做,不求掙多少錢,起碼能養住這張嘴就成。”

杜曉瑜嗔道,“姐姐說這話豈不是太見外了,既然你真心實意管我叫聲妹妹,那我這個做妹妹的,就斷然沒有眼睜睜看著姐姐餓肚子的道理,你要做事可以的啊,我那藥田和藥坊裏可都還缺人呢,不過姐姐不通藥性,若是你願意,可以先去藥田裏面幫忙照看,我付你工錢,這樣的話,你就不用擔心在我這裏白吃白喝了,那我也不把你當成下人,以後咱們還是姐妹相稱,如何?”

程錦繡眼神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杜曉瑜滿口答應,“姐姐若是樂意學,我還可以抽空教你關於藥田的種植細節,懂得多,就不容易出錯。”

程錦繡激動起來,“那真是太感謝妹妹了。”

杜曉瑜挑眉,“咱們有緣才能聚到一起做了姐妹,我這也是想著自己沒個說話的人留在身邊解悶,才會變著法兒的把你留下,你不怪我就成。”

程錦繡忙道:“妹妹對我有救命收留之恩,我謝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怪你的道理,那我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別胡說,姐姐是人,活生生的人,怎麽跟那糟心玩意兒比。”杜曉瑜哼聲。

程錦繡笑著自打嘴巴,“是是是,我嘴欠說錯話,該打。”

杜曉瑜忙拉住她的手,“你快消停些吧,要真把自個兒打腫了,別人不定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呢,我要是成了悍婦,以後誰還敢跟我親近,見著我都躲得遠遠的了。”

程錦繡嘴巴沒有杜曉瑜厲害,說不過她,只是笑,一時之間小路上只聽得到姐妹倆的說笑聲。

等到了堂屋的時候,丁大慶和胡氏以及丁文章夫妻都到了。

杜曉瑜看了一眼坐在丁文章旁邊的傅涼梟,臉不受控制地燙了起來,無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脖子,等反應過來又趕緊縮回手,帶著程錦繡一起坐下。

傅涼梟裝作沒看見這一幕,心下卻暗笑,不覺勾了勾唇角。

靜娘很適時地輕聲咳了咳。

杜曉瑜腦袋垂得更低。

“丫頭,你急匆匆讓靜娘把我們叫過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丁大慶焦急地問。

杜曉瑜再擡起頭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恢覆了平靜,看著丁大慶道:“爹,是有件天大的喜事要通知大家,所以一早把你們都給請過來了。”

“什麽事啊,這麽隆重的嗎?”丁文章搓搓手,一臉期待。

杜曉瑜道:“昨天我和錦繡姐姐去鎮上,碰到包鎮長和他的兒子犯了事被送到縣衙,我們倆就跟去湊了趟熱鬧,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了?”丁文章急得不得了,他早就看包鎮長和包世興不順眼了,只不過礙於對方是鎮長的緣故,一直沒敢發作,如今聽到那對父子犯了事,就算沒親眼所見,丁文章聽聽也覺得解氣。

“哎呦小丫頭,你就別賣關子了。”胡氏哭笑不得,“沒見他們都急出汗來了嗎?”

杜曉瑜撇嘴,“哪是急出來的,分明是熱出來的。”

丁文章瞬間抓狂,“妹子啊,你這一句話卡得不上不下的,是想把我給急死嗎?你倒是快說啊,快快快,我等著。”

在眾人滿是期待的眼神下,杜曉瑜終於吐口,“包氏父子犯了大罪被流放了,林縣令讓我回來知會爹一聲,以後您就是桃源鎮的新任鎮長,下月初繼任,讓您準備準備。”

“哎呀,小丫頭,這種事可萬萬開不得玩笑。”丁大慶面色惶恐,“這屋裏都是自己人,當玩笑聽也就算了,出了大門,你可不能再跟別人這麽說,否則要惹禍上身的。”

“你爹說的對。”胡氏讚同地點點頭,“這種玩笑不能亂開,要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可就遭了。”

丁文章看向丁大慶和胡氏,問道:“爹,娘,你們咋會覺得妹子是在開玩笑?”

丁大慶皺皺眉,“那包鎮長是林縣令的舅兄,光憑這一點,那包鎮長就算犯了天大的事兒,林縣令也能一手幫他遮過去,就算是真的嚴重了,頂多打幾板子做做樣子就算完事兒,怎麽可能流放,小丫頭這是拿我們尋開心呢!”

“娘,您怎麽看?”丁文章看向胡氏。

胡氏猶豫著道,“你爹說得有理啊,那包鎮長仗著有個縣令妹夫,這麽多年來沒少排擠打壓你爹,不是什麽好人,可他背後有個縣令撐腰,咱們就算對他有什麽不滿,也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這要傳入了包鎮長耳朵裏,不定又得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呢!”

丁文章又看向廉氏,“媳婦兒,你也覺得妹子在開玩笑?”

廉氏回他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知道怎麽回答,雖然她比較相信杜曉瑜,可是包鎮長被林縣令判流放這事,還真沒可能。

丁文章笑瞇瞇地望著傅涼梟,“阿福兄弟,你呢?”

傅涼梟目前還是“啞巴”角色,出不了聲,只是細看了一眼杜曉瑜,表示相信她。

杜曉瑜忙別開眼睛,心湖卻是早就泛起了漣漪。

所有人都覺得林縣令一定會包庇包鎮長。

也就是說,倘若沒有傅涼梟,包鎮長就會因著跟林縣令的關系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後成了無罪釋放,可見傅涼梟在這件事上幫了多大的忙。

想到這裏,杜曉瑜又感激地悄悄看他一眼。

傅涼梟似乎看懂了她這個眼神,唇角勾笑,眉頭挑了挑。

杜曉瑜臉色紅了紅。

“妹子,沒事兒啊,他們不相信你,大哥信你。”丁文章拍著胸脯,一臉豪邁。

杜曉瑜好笑,“大哥為什麽信我?”

丁文章頓時噎住了,想半天才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說什麽我都信就是了。”

杜曉瑜心裏暖成一片,這個丁文章,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可但凡跟她有關的事,他總會第一個沖出來,要麽幫她做事,要麽幫她擋著,從來沒說過一句懷疑她的話。

“大家都別猜來猜去的了。”杜曉瑜突然嚴肅起來,“我說的是真的,爹你要是不信,趕明兒自個去縣衙問一聲不就什麽都明白了?”

丁大慶還是覺得不敢相信,“這……這難道都是真的?可是,怎麽可能呢?林縣令怎麽可能把他舅兄給流放了?”

杜曉瑜心道這一切還不多虧了深藏不露的楚王殿下,要沒有他,包有為那個畜生怎麽可能這麽早就遭報應。

“包有為犯了妖言惑眾鼓動民心的重罪,就算是林縣令也保不了他的。”杜曉瑜道:“我覺得爹你應該自信一點,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裏正,完全有能力擔任鎮長一職,再說了,咱們家出了二哥這麽個有本事的讀書人,整個桃源鎮的鎮民還不都得給您三分薄面麽,這鎮長的位置啊,非您莫屬。”

丁大慶好早之前就聽說了不久的將來要撤了裏正,所以他琢磨著等自己不再是裏正了,是不是弄個村長當當繼續管著白頭村,但是鎮長的位置,他卻是從來沒想過的。

所以一聽杜曉瑜說他被林縣令點名去繼任鎮長,丁大慶的心情就有點覆雜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只是楞楞地笑了兩聲。

胡氏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老頭子,你要是當了鎮長,那咱們家豈不是要搬到鎮上去了?”

“是啊!”杜曉瑜點頭,“鎮長自然要住在鎮上,咱們這兒距離鎮上遠,哪能來回跑,再說了,鎮上那房子多氣派啊,到時候爹娘都搬進去,想吃什麽,想買什麽,也用不著像現在這樣要趕早去趕集才能買得到了,多方便,哥哥嫂嫂的話,你們自個決定吧,是要跟著爹娘搬去鎮上,還是留下來,我都隨你們的便。”

胡氏希望丁文章他們搬去鎮上,因為她想天天看到小孫子,但丁文章他們還沒說話,她也不好直接開口。

看向廉氏,胡氏問,“老大媳婦,你的意思呢?”

廉氏為難地看了看丁文章,丁文章馬上一副“我什麽都聽媳婦兒的”表情,這讓廉氏越發為難,她仔細琢磨了一下,緩緩道:“娘,我和孩他爹還是留下來吧,咱們要是都走了,妹子這裏不方便。”

廉氏這“不方便”三個字說得雖然隱晦,但在座的所有人都聽懂了。

阿福如今是以杜曉瑜未婚夫婿的名義住在宅子裏的,外面很少有人說閑話,那是因為丁文章一家三口也住進來了,有丁文章和廉氏這對長兄長嫂監管著,名聲的問題不用擔心,但如果丁文章他們搬出去,那除非阿福也搬出去,否則杜曉瑜的名聲必定會遭人詬病。

杜曉瑜知道廉氏是為了她好,但是為了顧及她的名聲,就非得要胡氏和丁安生祖孫分離的話,杜曉瑜覺得這犧牲也太大了,不管怎麽說,她都只是個外姓人,又不是丁家本家人,沒道理要他們為了她做這些。

“哥哥嫂嫂不必顧慮我。”杜曉瑜道:“大不了,你們搬出去的時候,我再給阿福另外安排住的地方就是了。”

反正她答應了從今往後要聽靜娘的話,不能再做那些不守規矩的事了,若能趁此機會把傅涼梟這頭餓狼給弄出去也好,省得她整日裏提心吊膽的好似自己真偷了情,偏偏跟她偷情的這位,還是她未婚夫。

杜曉瑜才說完,就看到對面坐著的傅涼梟眼神變得有些幽怨。

她意志堅定,決不妥協。

昨天晚上在他房裏,她就是被這雙眼睛給蠱惑了的,以至於犯了大錯。

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再上他的當了。

“這樣好嗎?”丁文章遲疑,“你們倆明年的婚期,這個時候讓阿福兄弟搬出去,豈不是生分了?”

杜曉瑜心裏哼了哼,生分些才好呢,省得某個不要臉的得寸進尺成天想纏著她。

廉氏道:“要我說,咱們就算要搬,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不如爹娘先去鎮上,我們先在這兒住一年,等阿福兄弟和妹子成了婚,我們再搬也不遲,否則這冷不丁地一下子讓人搬出去,別人不知道,還當咱們真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心虛了呢!”

杜曉瑜直接被堵得啞口無言,她可不就是心虛麽?

廉氏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她說的話,胡氏基本都會細想,大多數時候也都讚同,這次也一樣,她仔細琢磨了一下,然後對著丁大慶說道:“當家的,我覺得老大媳婦說得有理,那就讓他們先在這兒住到明年吧,再說,小魚兒跟老大媳婦相處慣了,以後要有個需要幫忙的地方,用著也趁手。”

杜曉瑜哭笑不得,“我這兒那麽多人幫忙,用不著嫂嫂操心的,你們要去,只管去好了,我讓阿福哥哥跟著搬,至於旁人怎麽說,咱們又何必想那麽多?”

廉氏略有些擔憂,胡氏也愁著臉,名聲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一個弄不好就得臭,一輩子都洗不幹凈。

正當眾人焦灼不已的時候,丁大慶突然道:“行了,都別爭了,老大,你帶著媳婦在這裏住到明年,畢竟咱們算是小魚兒名義上的娘家人,若是都走了,那像個什麽話,再說,這鎮長之位不也是因著小魚兒買了地我才能有機會坐上去的嗎?若是一朝得勢就將她一個人撂下,那我成什麽人了?”

到底是一家之主,這話一出來,大夥兒都不敢吭聲了。

就連杜曉瑜都沒再作聲,默默與靜娘對視了一眼。

去留的問題就這麽解決了:丁大慶夫妻先搬,丁文章夫妻帶著兒子留下。

意見最大的杜曉瑜沒敢反抗,要真反抗了,那才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之後丁大慶親自去縣衙問了一遍,確認自己真的要繼任鎮長之後高興得不行,丁二慶聽到了消息,急匆匆來給大哥道喜,丁大慶讓胡氏給他做了一桌好菜,把自己舍不得喝的竹葉青酒拿出來,兄弟二人你來我往的,不知不覺就多貪了幾杯,結果喝得醉醺醺的,一整天都沒幹活,被胡氏嘀咕了一下午。

丁大慶心頭高興,才不管胡氏怎麽咕噥他,一覺睡到天亮。

雖是下月初繼任,但搬家這事月底就得進行。

丁二慶帶著兒子自告奮勇來幫忙。

杜曉瑜看得出來,丁二慶有自己的小心思。

畢竟丁大慶一走,以後就再也沒有裏正了,每個村會推舉出一個村長來,丁大慶當了鎮長,白頭村的村長最有可能落到誰頭上,不言而喻。

不過杜曉瑜對於丁二慶的這點小心思倒是不反感。

一來,白頭村有個別刁民,非得丁二慶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才治得住。

二來,丁二慶只是喜歡往高處爬,並沒有因此而做出謀害別人的事,是值得表揚的上進心。

丁大慶自然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弟弟一大早過來獻殷勤是在打什麽主意,只是沒說破。

丁家老宅裏平日裏看起來沒多少東西,可真到了搬家的時候,光是桌椅板凳就占了一牛車的位置。

杜曉瑜眼瞅著不夠,親自去村裏借牛車。

兩年前這村裏有得起牛的人家都很少,所以每年耕種翻地都要連人帶牛的請,能有得起牛車的就只有丁大慶一家,所以那個時候,誰要是想去趕集,都得等著丁家的免費牛車。

可是後來,杜曉瑜買了地種藥田以後帶動村裏不少人家日子好過了,眼下幾乎家家都有牛和牛車,再去鎮上也用不著丁家送了,能自己去。

所以現在要想借到牛車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以杜曉瑜的人緣和地位,一開口,那些長工們就忙不疊地把自家牛車給套好牽出來。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三四輛牛車停到了丁家老宅門前,鄉鄰們還說,能幫丁家把家什運送到鎮上去。

丁大慶說了一番感激的話,鄉鄰們便紛紛過來幫忙。

那些大件都是糙老爺們兒幹的活,杜曉瑜、廉氏和程錦繡三人幫不上忙,只能去屋裏幫著胡氏拾掇拾掇小物件。

等把宅子裏搬得空蕩蕩的時候,所有的牛車都已經裝滿了。

胡氏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口,一口氣接著一口氣地嘆。

“娘,咋還不走呢?”廉氏走過來。

“要走了,突然有些舍不得。”胡氏摁了摁濕潤的眼角。

廉氏笑了笑,“您要真舍不得,就把豬和羊都給趕去鎮上餵養唄!”

胡氏笑罵:“胡鬧!那鎮衙裏能是養豬的地方嗎?”

廉氏無奈,“您哪,就放大寬心地去吧,家裏的雞鴨牛羊,自會有人照管,等臨過年了,我讓娃他爹把羊宰了,給你們送些肉過去,再抱上兩只雞,咱們好好在鎮上過個年。”

胡氏唉聲嘆氣,“也只能這麽著了。”

“娘以後可就是鎮長夫人了,哪裏還能再管顧這些牲畜,您呀,該學著享享清福了。”

胡氏忍不住笑,“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廉氏挽著胡氏的手,“爹已經帶著拉牛車的那幾位走了,新宅那邊的馬車也趕過來了,正等著娘出門呢,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胡氏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廉氏走到門外。

“娘,快上來吧!”杜曉瑜在馬車裏招手。

胡氏一楞,“怎麽你們都要跟著去嗎?”

杜曉瑜笑道:“鎮衙我去過好幾回,不過爹當了鎮長以後的鎮衙,我還一次都沒見過呢,想跟著去湊湊熱鬧,娘不會把我趕下去吧?”

“哪的話?我只是想著你那麽忙,去了鎮上,不是耽誤你事兒嗎?”胡氏關切地問。

“不耽誤。”杜曉瑜道:“等到了鎮上,我親自去找仁濟堂的少東家說清楚咱們家有事,晚幾天把藥做出來給他,他能體諒的。”

胡氏這才在廉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見到程錦繡也坐在裏面,笑著打了個招呼。

二人坐下以後,廉氏才道:“按照咱們這兒的風俗,請人搬家必得請人吃飯,一會兒到了鎮上,我去酒樓訂幾桌,一來,請那幾個幫忙人吃頓飯,二來,給爹順利當上鎮上慶賀慶賀,到時候再多買兩串鞭炮放放,你們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不錯。”程錦繡道:“這新官上任啊,就得熱熱鬧鬧的,讓鎮民們跟著沾沾喜氣是好事。”

胡氏也點頭表示讚同。

“我覺得不妥。”杜曉瑜搖頭。

廉氏急忙問,“妹子覺得哪裏不妥?”

杜曉瑜道:“新官上任,慶祝很正常,但若是光咱們一家慶祝,還大張旗鼓地放鞭炮,未免太過張揚惹人不快,依我看,這宴席要不擺就不擺,要擺就直接全鎮同慶,這樣一來,還能順便籠絡人心。”

胡氏不解,“什麽叫全鎮同慶?”

杜曉瑜道:“為了爹這個鎮長的長遠發展,我建議咱們自己掏腰包,辦幾十桌流水席,請三種人吃飯,第一種,無家可歸以乞討為生的乞丐,第二種,每年按時按份繳納商稅的商人,第三種,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廉氏有些不讚同,“咱們這麽做,那些達不到條件來吃飯的人會不會覺得不公平?”

杜曉瑜點頭,“若只做這些,自然是會引起民憤的。”

胡氏慌了,“那咱們還是不辦了吧,免得惹上麻煩。”

“辦,必須辦。”杜曉瑜道:“你們想啊,整個桃源鎮才三百多戶人家,每一戶人家,就算沒有經商的,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總會占一樣,這麽一算,幾乎每家每戶都能有來吃飯的名額了。

這件事,我也是琢磨了好幾天,把這三種人聚集到一起吃飯,我有自己的目的。

我那糧倉裏的糧食已經存放快一年了,不能再繼續堆放,再來一年就得壞了,拿出去賣的話,雖然能賣一筆錢,但眼下我不缺那點銀子。

再說了,拿出去賣我還得操心受累,藥田和藥坊的事就已經夠我煩的了,不想再操這份心,所以我決定,但凡來吃飯的老人和小孩,每人發放一定數量的白米、大豆、小米和棒子面帶回家去。

商人這一層的話,他們壓根不缺這些口糧,我到時候讓爹向縣裏申請‘模範商戶’的匾額,生意紅火,繳稅最多的店鋪,就賜匾額,給賞金。

商人重利,很多人可能瞧不上那點微薄的賞金,但一定會對這塊匾額趨之若鶩,因為縣令親自賜的匾額是名聲的象征,有了匾額,店鋪有了知名度,生意自然會越做越好。

這種時候,其他商人就難免會眼紅嫉妒了,那咱們便提前把‘模範商戶’的匾額做成流動的,要麽半年評一次,要麽一年評一次,總而言之,要把商戶們的積極性給調動起來,降低偷稅漏稅的現象。

最後一點,我請小乞丐來吃流水席,就是想看看整個桃源鎮到底有多少乞丐,我已經打算好要買地開荒了,到時候讓他們去,照樣幹活拿工錢,這樣一來,既減少鎮上乞丐成堆餓肚子的現象,又能省了我招工的時間和精力,一舉兩得。

對了,說了這麽多,還沒問問娘和大嫂,你們覺得我這提議怎麽樣?”

杜曉瑜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胡氏、廉氏和程錦繡三人早就驚得目瞪口呆了,一個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

杜曉瑜摸摸自己的臉,“怎麽了這是,你們一個個都用這種眼神看我,怪滲人的。”

程錦繡忍不住驚呼,“我的天哪,曉瑜妹妹,你那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要我說,這就是簡簡單單的鎮長上任請人吃頓飯吧,可是被你這麽一安排,什麽都考慮進去了,又是照顧農戶鼓勵商戶繳稅又是幫扶乞丐的,瞬間就把丁鎮長這個鎮長的形象給拉上去了,以後誰還敢不服這位新任鎮長啊,妹妹是想到這麽多的好點子啊?”

廉氏也被杜曉瑜這腦子給驚艷到了,“本來我也覺得就是一頓飯,要是在外面辦覺得太張揚,那咱們自己好好做一桌好飯好菜熱鬧熱鬧也就完事兒了,妹子卻能一下子想出這些來,咱們雖然吃點虧自己掏腰包,可這行出去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啊!娘你快瞧瞧她,那腦瓜子精明的喲,我這輩子是沒指望趕上了。”

胡氏腦子笨些,想了好久才把杜曉瑜這些提議理解通透,當下激動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握著杜曉瑜的手,滿心感激。

杜曉瑜眨眨眼,“這麽說,你們都覺得我的提議不錯了?”

“何止是不錯,簡直是奇思妙想的好點子啊!”程錦繡誇了又誇,之前就覺得杜曉瑜聰慧,今兒聽了她的這些話,程錦繡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杜曉瑜,如今可算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我讚成。”廉氏鄭重道:“既然是大辦,總不能全讓妹子擔著,這樣吧,妹子負責發給老人和小孩的糧食,給模範商戶的匾額和賞金,至於辦流水席的錢,從我們這裏出。”

胡氏附和道:“對對對,不能什麽都讓小魚兒出錢。”

杜曉瑜見她們婆媳態度堅決,便不再推拒,“那成吧,你們負責流水席,其他的交給我。”

馬車到鎮上的時候,先到的丁大慶已經招呼著幫忙的鄉鄰把家什給盤進鎮衙去了,如今就等著胡氏去拾掇歸置。

鎮衙和縣衙一樣,除了前面有個公堂,後院都是家眷住的地方,院子還算寬敞,不過因為年限已久,看起來已經很古舊了。

杜曉瑜進門的時候四處打量一番,提議道:“到時候請人來重新裝潢一下,到底是包家人住過的地方,若是什麽都不收拾直接住進來,難免晦氣。”

胡氏點點頭,也覺得這院子該裝潢修繕一番。

所有東西都還沒安置,丁大慶先把幫忙的人請到廳堂裏,先把桌椅板凳弄進來給那幾個人坐,又使喚丁文章去廚房燒水泡茶招待。

等胡氏到了才單獨把她叫到一邊,吩咐道:“你馬上帶著人去酒樓訂桌,請這幾個幫忙的吃頓飯。”

胡氏道:“老頭子,小魚兒那丫頭說了,咱們不這麽辦。”

丁大慶眉目一縮,“這話怎麽說?”

胡氏只好把杜曉瑜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丁大慶。

丁大慶聽得驚嘆連連,捋了捋胡須,心中十分滿意,“沒想到啊,這丫頭如此的有頭腦,竟然考慮得這樣細致周全,妙!她這提議實在是太妙了,你去告訴她,就說等我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就把她的提議散出去,也會盡快去縣城向林大人申請‘模範商戶’匾額的。”

胡氏喜笑顏開,“這麽說,老頭子你是同意小丫頭說的話了?”

“這麽好的點子,別說是我,就連林大人都想不到,等我去了縣城,定會如實稟告,說這是那丫頭想出來的,我可不能貪功,小魚兒是桃源鎮出了名的小地主,如今又提出這麽優良的計策來,沒準到時候林縣令一高興,要麽送她一片山頭,要麽減減她的稅,總之,對她來說那是只有好處沒壞處的。”

胡氏一聽,高興壞了,“那我這就去告訴她。”

杜曉瑜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有些驚詫,“娘的意思是,爹要對林縣令如實稟告,告訴林縣令那些點子是我想出來的?”

“對啊。”胡氏笑道:“你爹還說,林大人要是知道了,沒準兒一高興還能讓你減稅呢!”

杜曉瑜心想,她雖然有意把這功勞推到丁大慶身上去,可是丁大慶的水平也就那樣,自己幫得了這一時,以後林縣令要考核他關於治理桃源鎮的方案,他回答不上來,豈不是惹得林縣令生疑?

既然這樣,那這功勞還是自己擔著好了,免得將來說不清。

把幫忙那些人打發走,胡氏就帶著廉氏開始布置房間了。

杜曉瑜則是帶著程錦繡去了仁濟堂。

“少東家,你在幹嘛呢?”杜曉瑜看著後院裏正追著雞跑的賀雲峰,滿額黑線。

賀雲峰停下來,說道:“上次我讓你把這只蘆花雞抱回去,結果你們倆出去逛街,一逛就是大半個月才回來,可讓我好等,這次說什麽也要抱回去,省得我每天操心雞食也就算了,還得操心雞屎,容易嘛我?”

程錦繡望著賀雲峰捉雞那笨拙的樣子,忍俊不禁,“你那樣是捉不到雞的。”

賀雲峰一下子又羞又窘,停了動作,尷尬道:“我沒捉過。”

杜曉瑜漫不經心地說道:“沒捉過就站一邊兒待著去,讓咱們的錦繡姐姐給你露一手。”

賀雲峰乖乖站到一邊。

被點名的程錦繡有些懵,小聲問杜曉瑜,“你怎麽扯到我頭上來了?”

杜曉瑜眨眼道:“因為我也不會捉雞啊,你再看看他那熊樣,整個兒一養尊處優的少爺,像是能抓得住雞的樣子嗎?所以這事兒啊,還得靠你。”

程錦繡看了一眼杜曉瑜,又看看賀雲峰,這才點頭,“那好吧。”

她走過去站在那只蘆花雞不遠處,手裏拿著一把餵雞的糠,一邊往地上撒一邊“咯咯咯”地叫,那蘆花雞果然縮頭縮腦地慢慢走了過來。

程錦繡趁機一把抓住雞翅膀,蘆花雞撲騰兩下就到了她手上。

賀雲峰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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